…往常下火車出玉里小鎮後 都走30號公路經客城往南安
彷彿一道銀線般的30號公路平鋪於兩列山麓間
與繁忙的東部鐵道各擁平原之一方
帶著田野溫厚的目送 穿梭於初曉微許的淡白天光與如霧夕照之間
直到漆黑的夜幕侵蝕了清晰的界線 文明才又將曠野還給了星空…
此景猶如色彩之漸層 使人眷戀於懷…於是小暑將臨之前又走了一趟南安
七月盛夏 陽光滋養著玉墜般的稻穗於晴空之下 …
如果有人問起我一再走訪這裏的意義 想想我還真答不出來呢
那就像我無法解釋為何要一再走入自己花園裏的意義一樣…
整個天空下的台灣不就是我們的家我們的花園嗎~
這趟換了個走法 改由玉里小鎮的山邊前往南安 …
走這條路還有個小插曲呢~
搭火車時因為幫前座的男孩撿玩具而與他們聊了起來
這是一對祖孫 阿嬤二十出頭時由玉里嫁到了鳳山 從此便長住西部
…因忙於家務很少回故鄉
晚年以後才得以利用每年暑假閒暇時 領著孫兒回老家探望老媽媽
這位大姐說她老家就在山腳下的神社那裏
我問她那地方是不是叫客城 這大姐想了一下也說不清楚 …
我想…也許是離家太久了吧 對於鄉里的名竟有些模糊了
…又或許是當地人對於生活所在有自己的說法吧~
下了火車後我們各往他方 …
隨意的七彎八柺 竟偏離了30號公路走往山去
說實在的 當下並不知道那個方向會通往哪裏 …也不清楚能不能到南安
僅僅單純的想往那個方向走 …
穿過了伏臥於田野與田野間一段又一段猶如柳絮般的小路後
斜坡上 看到一塊寫著源城的牌子 …
啊 原來這裏就是源城 我在地圖上看過 ~
從當地整潔的街巷略可窺知這源城應該是個客家聚落吧
錯落有緻的花木綠籬
… 如此曲調幾乎是客庄與客庄間約好了的風景
橫切往山坡下的田 想是源城人家的存款簿吧 ~
一期稻剛收 燒耕仍在進行著 村路上竟已出現了曬穀的風景
早期農村 家宅前多有禾埕可供曬穀 且那禾埕甚比住所空間還大 ~
可源城這裏的屋舍是臨街而築 屋前大都沒有禾埕空間
幸好鄉村交通網絡單純 徒步與騎車佔大部份 汽車仍屬少數
而且經過曬穀處時亦會放慢速度緩緩通過
使人感受到鄉野隨處流淌的人情味~
禾埕彷彿是農家生活中的留白處
農忙時曬穀晾菜 農閑時供一家大小乘涼玩耍
至於貓狗等族類 也容易於此間安個固定的位置
好讓斜陽撫簷的傭懶午后有個舒適之所
…可以說 早期農家人除了睡覺與下田之外 就屬待在禾埕上活動的時間最多了
禾埕可謂是一個時代的縮影
因此禾埕的消失 不但影響了農務與生活型態的轉變
也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結束~
種稻是辛苦的活計
從育苗 整地 插秧 施肥 噴藥 乃至收割 曬穀…等 再再都必需龐大的人力 ~
可自從走上機械化 有了碾米廠與烘乾機的設備之後
一方面減輕了農事 另一方面卻也變成賣方的市場
以前農家曬穀自己保存 穀子乾了不易發霉 遇到糧價不好頂多惜售
總歸農夫仍是農物的主人 可當碾米廠來了 穀子交給米廠不用再自己曬穀了
待時日一久大家便回不去那曬穀的時代了 穀價轉而操控在糧商手裏
於是在這個已經沒有佃農的年代
失衡的糧價卻又讓農民成為另一種形式的佃農了…
因此開始有農夫成立自己的品牌
比如曾榮獲日本稻米大賞的『天禾玉』即是產自玉里客城一帶的農戶
…然成立自有品牌需要龐大的資本額 不是所有農夫都負擔得起
於是又有些農家就將所產的稻米一部份交給糧商 留下一部份自力行銷~
這一趟結識了住在卓溪鄉卓樂部落的布農族農戶 就是走這樣的路線
客人下訂才碾米包裝 卓樂農家的米種在南安管理站前
來自中央山脈的拉庫拉溪自田野間流過
稻子喝拉庫拉溪的水 所以取名為 大谷瓦拉
大谷瓦拉即是布農族語 『拉庫 』之意
農家種稻之外也種小米與紅藜
我們從山裏出來後 前往卓樂農家小坐
臨行前農家朋友慷慨的送我們四公斤米做為等路
其中2公斤是香米 另外2公斤則是混搭了紅藜的白米
回屏東後 我們以不同的煮法來細品這南安之米
用香米烹煮乾飯 此米具有之芋頭味 清香而不膩
且咀嚼後不會在喉頭留下澱粉特有的甜酸味
至於混搭了紅藜的白米 很適合用來熬粥
米粒在 水 溫度與時間裏翻騰之後 完美交融在一起了
紅藜經過烹煮略呈褐色 彷彿白米經過陽光拂照後而產生的溫潤感
此米口感上帶有泥土的芳香
一入口便能感受到一股與土地連結而漫生的喜悅
值此稻月時節若來花東縱谷
不妨到南安管理站前掬風梳洗
走一趟瓦拉米 以享受離塵之樂
然後循著疏籬曲徑走訪田家
回程之際順便帶幾包喝拉庫拉庫溪水長大的米吧~
南安 卓溪 花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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