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爸死了...
在氣若游絲的呻吟裏...阿爸痛苦的走過了一輩子
阿爸的死亡過程...
輾轉在病床、木板、棺材及火葬場鐵板這些平台間
那年11歲,我在慌亂中摸索、茁壯 ...
記得那天年假剛過...
阿爸吐了一大攤血,虛軟得住進板橋亞東醫院
阿娘每日提款買血為阿爸輸血
六天後,阿爸出院了,沒有救護車,搭的是鄰居的計程車
家裏的桌椅清空了,牆壁用白紙覆蓋起來
原本狹窄的廳堂突然變得寬敞起來
阿娘在廳堂中央擺了兩條長椅,上面再鋪塊木板
阿爸下車被扶進了屋,便直接躺在木板上,蓋了棉被繼續呻吟
肝硬化末期引發的腹水回流...彷彿吹氣球般...使阿爸的肚子日漸漲大
阿爸的呻吟變成了哀嚎
...
放學回家,躡手躡腳經過阿爸最後的人生平台時
11歲的心靈總瀰漫著恐懼
是的...阿爸那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,令我產生止不住的恐懼
三天後,阿爸沒了聲音,身上的棉被再拉高點,蓋住了頭臉
我們在阿爸的腳尾擺飯、點香,大人說這叫腳尾飯
小貨車運來一具棺材,阿爸從木板上被移進那方型木盒裏
再幾天後,我們孤兒寡母僱輛車,帶著阿爸回到故鄉
屏東,那遺留著我僅有童年回憶的地方;
曾經,我因為搬離屏東而哭泣
如今回來了還是哭泣...那淚水裏充滿著人事已非的無奈;
路上遇橋,我們高喊 : 阿爸過橋了!
阿爸睡著的方型木盒被送到屏東殯儀館
大人們說 : 這是落葉歸根
最後,阿爸在陰黑的隧道裏化成灰燼,去了冥界
跟我們的牽連,從形體再退到心頭裏
這年阿爸47歲
我,11歲...在慌亂中摸索、茁壯...開始以故事翻譯人生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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